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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八章 我正在逐漸被黑暗侵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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叫天,天不靈;叫地,地不應。

身上他給的星星點點的痛感在慢慢麻木,全身像是在油鍋裏煎炸,整個人呈現出一種靈魂抽離,行屍走肉的狀態。

江哲年一把扯住的我頭發。將我的頭往後拉。他的臉就貼在我的臉頰上,可我什麽都看不見了,眼前一片模糊。我多麽想此時連聽覺都消失。

可,不可能的,我還是得不斷的聽著他的話,淩遲一樣的將我剮成一片片。

“夏夏。你最愛的人是我,是不是?”他語氣輕柔下來,像是情人間溫柔的呢喃,“就算是全世界的人都背棄我,你總不會這樣的對不對?”

“說話!”他撕扯著我的頭發大吼,“說你是在乎我的,你滿心滿眼都只有我。”

我說不出來,他就板著我的下頜骨,強迫我說。

他的力氣太大了,我除了疼,什麽都感覺不到,嘴裏不斷的有血沫子流出來,嘀嗒嘀嗒的落在身上。

早已經顧不得自己的樣子,我麻木著。江哲年拿出手帕來給我擦拭,另一只手還死死的固住我背在背後的手。他動作輕柔,像是在照顧病人一樣的安慰著我,勸解著我。

“夏夏,你說你為什麽這麽不聽話呢?嗯?”

“你一切都聽我的,我們什麽事情都不會有,我還是風光無限的江醫生,你還是人人艷羨的江太太。”

“為什麽你非要毀了這一切!”

“毀了這一切!”他又說的激動起來,抓著我不斷的搖晃,甚至抓著我的頭發,將我的頭往電梯門上撞。

咚咚咚

電梯的金屬門發出一聲聲的悶響,我終於連聽覺都失去了。耳邊只有那刺耳的汽笛聲。

震徹心肺的耳鳴。

就這樣的,就這樣死去吧。

就在我絕望的時候,電梯門突然打開。一束光就這樣照進來,我覺得那是天堂的光,也許的真的死了,不過那樣也好,總算解脫了。

我看不見具體的情況,聽不到外面人的反應,江哲年放開了控制著我的手,我失去力氣的倒下去。

被人用衣服包裹起來,打橫抱起。

我早已經是驚魂之鳥,任何人的碰觸都讓我不安,全身發抖著抗拒,可是她已經沒有任何氣力抵抗。只有恐懼。

急切的想看到是誰抱著我,可我的眼前一片血色,我的頭被撞破了,血流進眼睛,所有的一切都是血色的,而耳朵,還是沒有恢覆聽力。

這樣聽不見看不見的狀況,更加劇了我的不安。

我只能盡自己的所能,抗拒著,想要掙紮開來,想要躲起來,想要將自己藏起來........

一只手不斷的輕拍著我的後背,像是母親對嬰兒那樣的輕拍,安撫著、安慰著。

不知是這有節奏的輕拍起了作用,還是我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。意識越來越模糊,頭上的痛感越來越沈重,奇怪的是,我的聽力在這一刻恢覆過來。

我聽到醇厚的男聲一遍遍的重覆著,“沒事了,沒事了,沒事了。”

徹底失去了意識。

**

“嘶~”

我是被疼醒的,努力想睜開眼睛,但這個動作做起來卻並不容易。

眼皮不僅沈重,且眼球也很是刺痛。只能睜開一條小縫,看到白花花的一片,身上沒有一處不在叫囂著痛。

喉嚨很幹很澀,想要發出聲音,嗓子裏像是有刀片,動一下都疼,“啊.......啊.......”鴨子一樣的聲音。

眼前多出一個人的輪廓,我努力的想要看清他的樣子,卻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。

“想要什麽?”

還好,我記得他的聲音。他就是在我昏迷前不斷的跟我說著沒事的那個男人,這樣的認知令我安心,只要不是江哲年就好。

“水。”我說著。嗎廳剛圾。

下一個就有水輕輕的滲入我的喉嚨,久旱逢甘霖,我貪婪想要更多。

喝過水之後,意識漸漸清晰起來,身體的感官似乎也在慢慢恢覆。首先是呼吸裏的消毒水味道讓我明白我現在在醫院,然後就是我身上穿著衣服,這樣的認知更讓我猶如新生。

我無法忘懷被剝光衣服展示在鏡頭下那一刻的恥辱心情,那是我此生都無法擺脫的噩夢。

想起這個,身體比精神還要反應強烈,我不可抑制的發抖,想要尖叫想要蜷縮的意識控制了我,顧不上手上還插著針頭,頭上還纏著繃帶,我什麽都不管,只想抱著自己,藏起來。

“別亂動!”那人有些驚慌,出手制止我,可他越是不讓,我越是害怕。

最後是他按下了床頭的緊急求助器,隨後有不少人沖進來,我身上一痛,再一次陷入黑暗中。

我做了好長的一個夢,從我小時候跟在顧佳蕓身後跌跌撞撞,一直夢到我與江哲年的相遇,看到江哲年那張年輕了許多歲的臉的時候,我瘋了似的沖過去,打他!我想打死他!

“醒醒!”有人在叫我,可我不想醒來,繼續這手裏的動作,打他,瘋狂的攻擊他,“顧夏,醒過來!”

被人叫醒,我依然滿心憤怒,瞪眼望過去,恨意滔天。

只是這一次,我看清了那人的臉,下一刻我就像是被戳了一針的皮球,傻了似的,“陸.....總?”

陸暻?年坐在病床邊,冷著一張臉,緊蹙著眉頭凝視著我。

他穿著淡藍色襯衫,藏藍色西裝背心,嚴謹的像是剛從談判桌上下來。見我傻楞楞的盯著他,輕聲說:“衛助理說三個小時你不回公司就讓人上門救你。”

我腦子轉的有些慢,我回家前其實是有些怕的,所以給出差的衛翎打了個電話,希望他給我打氣出主意。衛翎想的周密,說如果我三個小時還沒有回公司,他就找人來救我。

只是.......只是這無論如何都找不到陸暻年頭上去吧。

不過此時我當然不會去質疑這個,而是.........人清醒了,羞恥感也隨之而來,我剛才在電梯裏的樣子,自己想起來都覺得難以見人,何況還是被陸暻年這樣的人撞上。

我低下頭,一下一下的掐著自己的掌心。

“我去找醫生,你剛才大吼大叫,動作很大,不知道傷口裂開沒有。”陸暻年站起身來,“你身上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?”

我全身沒有一處是舒服的,可是這話我不敢跟陸暻年說。

只問起另外一個話題,“他呢?”

不是我到這個時候還關心江哲年,而是單純的想知道他的去向,在他對我做了那麽殘忍的事情之後。

“警察局!”

陸暻年沒有回頭,就這麽邊說邊外走,但不知是不是我此時神經依然處於極度敏感的狀態中,我在他的口氣中,聽出了濃濃的殺氣。

他出去後,病房裏只剩下我一個人。

我靜靜的躺著,發生過的那一幕幕像是一頭魔獸不停的在我腦中浮現,無論我怎麽排斥都無能為力。每每想起江哲年的所作所為,我都恨的想拿頭撞墻。

人在這種時候,會生出很多病態的想法。

比如,剛才發生那一切的時候,電梯攝像頭一定紀錄了一切,真想將那視頻公布出來,讓所有人見見江哲年的真實面目。

想想又覺得太便宜了他,那些曾經看過的古代酷吏的私刑都出現在我的腦海裏,我一樣一樣的用在江哲年身上,將他折磨的生不如死。

那種快感,讓我不由自主的笑起來。

後來醫生進來檢查,我都依然陷在那病態的快感裏抽離不出。

“我建議給顧小姐找位心理醫生比較好,她受了嚴重的心理創傷,如果不能及時的清楚掉,會成為情緒垃圾,累積下去,裝化為幻想癥、抑郁癥的可能性非常高。”

醫生說完建議後就帶著護士離開,陸暻年沒有走,就站在我的床邊。

我的情緒不穩,剛才明明怕他怕的不得了,此時卻又看著他怪怪的笑,“怎麽?你也想羞辱我嗎?不用你動手,我自己就可以。”

說著我就出手撕扯著身上的病號服,露出青紫印子遍布的身體。

陸暻年伸手制止,肅著一張臉,說話帶著威嚴感:“顧夏!你清醒一點!”

“哈哈。”我還是笑,我知道我在笑,可我控制不住,就像我其實知道我在發瘋,卻還是控制不住一樣。這樣的感覺太可怕了,我控制不了我自己。

就像是我正處在懸崖前面,我低頭盯著它,它也在仰視著我。

我正在逐漸被黑暗侵蝕。

“我想殺了他!我想殺了他!”終於說出壓制在內心深處的訴求,在絕望與淩辱之後,在對人生的一切都絕望了之後,在對生命都沒有了期望之後,我只想殺了江哲年。

他順著我,應著,“好,殺了他!”

“不行!”我突然又反悔,“我要讓他生不如死!”因為他曾讓我生不如死,真實的生不如死!

“好,讓他生不如死!”

“你騙我!”我吼起來,卻又是那麽的委屈,終於忍不住嚎啕大哭,“你......騙.......我!”

那積蓄在胸中所有的委屈與恥辱,恐懼與疼痛,似乎在這一刻才找到了發洩點。被困在電梯裏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煎熬,不敢回想,卻又沒辦法擺脫。

我走不出那個陰影,心像是還在那部電梯裏。

就那麽麻木的,痛徹心扉的被困在一個小小的漆黑的空間裏,那裏只有恐懼與恥辱,沒有光明,沒有一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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